全国第五届草书展观后感 ■周鑫

癸卯春节，全国第五届草书展在上海中华艺术宫展出。我满怀虔诚地前往观瞻，为品饕餮盛宴，更想为学习草书的我寻面镜子。

一天之内，我两次进馆。总体感觉是大字领衔、小字主演；笔正法熟、时弊初现。此展共计244幅作品，大字作品约75幅，其中大字对联6幅，其余多为小字作品。

一、70多幅大字作品，让鲁直先生（黄庭坚）出尽风头。舒展的长线、扭摆的结字，无不绽放着作者痴情于黄庭坚的芳心，同时也反映出展览风格同质化现象明显，这也是国展多年的诟病。似乎每届国展都有一种风格或者流派充当主角。江山轮流坐，今年到我家，古代的书法先贤们任由后世子孙亲师角逐。

二、小字作品以取法《书谱》为主，100多幅今草作品，《书谱》占比很高。后人学草没人越门而过，书家授徒多以《书谱》敲门。当今无论大小展事，《书谱》风格一直不可或缺。难怪傲慢的米芾也以为唐人草书得二王法者，无出其右。这届草书展的小字作品更加突出了孙过庭《书谱》的恒久魅力。小字大幅，洋洋大观。密密麻麻、一块一块地粘在八尺大纸上，让人目不暇接。其实，征稿启事亦声明小字类（单个字径一般在2cm以内）作品尺寸宜在6尺整张以内（高度不超过180cm，宽度不超过96cm）。现看来对一些作者虚设，评委也未在意。有些作品乍看活脱脱就是《书谱》的翻印，写得很逼真。

三、有些小字作品太过理性。作品被披上端庄的长袍，然失草情、草性。包世臣所言“作草如真”，并非指草书跟真书一个面目，而是点明书写态度须草而不率。“一画之间，变起伏于锋杪；一点之内，殊衄挫于毫芒”。其点画的跃动、结字的突变、章法的布置，似在意念之外，又在法理之内。草书原本叛逆，损规矩、存梗概、速急就。师物酌理，悟象得心，又何必正襟危坐呢？

四、受宠的章草是本届草书展的亮点，竟有40余幅。这在往届展览中是较为罕见的。作为过渡性书体，它勇敢地草化了隶书的装饰性，使规范的隶书衍化得更加潇洒恣肆、率真朴茂、稚拙野逸。所展章草作品大字偏少。罗小平的章草对联格外抢眼，与相邻的行草对联形成鲜明对比。中字寥寥数幅。小字仍是主力，取法多元。虽然其中也有些不尽如人意之处，然能增加章草在大展中的分量，足见主办方视野开阔，此举亦是对章草作者的鼓励与鞭策。

五、二王书法向来是不可回避的话题。参展作品中追随者不乏其人，充分体现当下守正创新的书法导向。然而，在二王风貌一路作品中呈现更多的是炫技。使转之间，极尽风采，愈见流俗。而以怀素《自叙帖》及《小草千字文》为法源的作品不多见，王铎书风也不乐观。可喜的是，两百多幅作品中偶露董其昌、倪元璐、祝枝山书风者，给展览增添了别样的趣致。

六、名家特邀作品，几十幅作品摆在展厅左手上方，需观者再登高阶而入，许是主办者匠心，以显名家的尊荣。然其中一些作品呈现的艺术风采，却与名家实力不符。

七、草书是孤狼夜行山谷的长啸，是舞者曼妙的舞姿，让人联想、给人力量。它的美在于撞击心灵的刹那，似远古的钟声唤醒沉睡的石狮，又似呼号的寒风摇响寂寥的残荷，让人痛快淋漓地惊愕，引人似懂非懂地遐思；一笔一画任性地叛逃汉字的方正，一字一行都想挣脱毛笔的牵领。它千姿百态，一幅一貌，这样的展览才应是草书展的模样。